一周前的晚上,我工作的城区发生了一起重大劫金案。
三名蒙面劫匪持枪闯入市区一家金店,打伤两名店员,在两分钟内劫走了大量黄金首饰以及一批金条,驱车逃跑。
当时我就在现场,加班回家正好开车路过那里。在向大队报告之后,我驱车追赶上去。
劫匪察觉到有人跟在后面,开始加速逃窜。在一条一侧有护栏的城市道路上,看到车道上几乎没有其他车辆,我擅自做了决定,打算在那里逼停劫匪的车,用自己的车和护栏将劫匪封死在车厢里,为赶来的同事争取时间。
我犯了错误,不仅没有拦截住劫匪,还没有考虑到当时可能会出现的行人。劫匪的车借着弯道突破了拦截,然后直接冲向附近人行道上的人群。
一名小女孩来不及避让,被车撞至重伤。
劫匪的车最后撞在绿化带上停下,三名劫匪从几乎变成废铜烂铁的车上下来,朝我这边开了两枪,一枪没有打中,一枪打碎了后视镜。这时对向车道驶来一辆出租车,劫匪们冲过绿化带,用枪逼停了那辆车,将司机赶下去劫车扬长而去。
当时我爬出撞得破烂的车子,感觉自己全身都是凉的,脑子空白一片,就好像只有身体走出来了,魂却留在了车上。视野模糊一片,只有倒在路面上的小女孩看得清清楚楚。周围的人似乎都在骚动,在惊恐地大喊,而我却听不见这些声音,脑壳里一直响着蜂鸣一般的回声。
后面的记忆就比较破碎了,只记得女孩的白裙上沾着鲜血,自己颤抖的手指拨出急救电话,闪烁的救护车警灯,被医护人员簇拥着从急诊室推向手术室的活动病床,还有手术室外的那条空洞的走廊。
事件之后之后市局成立了专案组,开始全力调查这件案子,而我则接受了停职调查。
高队发给我的地址,是邻市的一家大医院,这么远的距离,我不得不请求蕾莎随我一同出门,她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。
换乘公交总共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车程,刚出来蕾莎还带着一种出门远门的兴奋,到了后面还是忍不住在车上打起了瞌睡。
而我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,按蕾莎的说法,就是肃穆得好像要去送葬一样。
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抵达目的地,蕾莎抬着头仰望医院门诊部的洁白大楼。
“医院,是这个世界用来收容治疗病人的地方。”
“治病的地方……”有点反常地,她没有追问更多的问题,只是将目光收回,缓缓地扫视周围的人群。
这种大城市的公立医院就诊的人基本上每天都很多,门诊病人和家属的排队长龙从门诊窗口排到了大门之外,医护人员忙碌地穿行在各个大楼之间。
我直接带着她去了住院部。
“重症病房探视时间是四点到四点半。”我才刚报出病房号,连床号和名字都还未来得及说,问询处的护士便先一步用机械的声音提醒我现在不能探视。
重症监护室的探视制度极其严格,就算是病人家属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。
“我是想见一下主治医生,了解一下病情。”
“你是病人家属?”
“不,我是……我是事故的相关人员。”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出乎意料的沉重。
护士最终还是把主治医生的名字和办公室门号给了我,把是否该透露病人病情的问题丢给医生处理,今天那名医生正好在这边值班。
外科医生的值班办公室和那个监护病房在同一层。
当我们从电梯间走出的时候,我望见一名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出走廊尽头的房间,迎面走来。
那个房间似乎就是重症监护室,直觉告诉我走在前面的那名医生就是我要找的人。
“你在这里等我一下。”我对蕾莎吩咐一句,便快步朝那边走去。
一条不足二十米的走廊,却让我感觉长得仿佛没有尽头。
“请问,是胡医生吗?”距离足够接近的时候,我试探性地朝那名医生搭话。
那名医生立刻停住脚步,将口罩拨下来:“我是,有什么事吗?”
“我想问一下,2病区201病床的患者……她的病情怎么样了?”
“ICU现在不能探视,你是她的家属?”他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。
“不,我是事故相关人。”我不得不把这个回答重复一遍。
医生闻言露出诧异的神色,这才开始仔细地打量我。
“你是警察?”片刻,他问道。
我瞪大了眼睛。
“事件我有大致了解过。”医生看出我的惊讶,“有一个老警察来过两次。”
我不禁愣住了。
高队来过这里?这几天他明明应该因为那个案子忙得不可开交啊……
“那应该……是我上司。”我呐呐地说。
“那你可以跟他了解一下。”医生摆了摆手,已经想结束对话了。
“他现在很忙……这件事我必须得亲自确认一下,请你告诉我吧!”我急忙拦住他,恳求的话语先于思考脱口而出。
我此行的真正目的,便是亲自确认那个小女孩的情况。
哪怕数次听说了事情难以挽回,我依旧抱起了一丝丝的侥幸,希望能从这边听到一点转机,这也是仅有的能让我鼓起勇气来到这里的理由。
医生考虑着,分不清是过去了数秒还是好几分钟,最后他终于开了口。
“那孩子转来的时候最主要伤情是重度颅脑损伤伴随脑干受损,然后是第五第六脊椎骨折脱位。” 他说的每一个字对我而言都仿佛在宣读一份罪状,“现在经过手术,基本的体征虽然已经稳定下来,但人还处在昏迷状态,目前看不到苏醒的迹象。而脊椎这边……是完全性损伤,情况说实话,不是很乐观。”
这一刻我突然有种脚下踏空的感觉。
我知道完全性的脊椎损伤意味着什么,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幸运降临,让那个孩子从昏迷中恢复意识,她以后的人生也注定要和轮椅相伴了。
“就没有……”泥淖一般的绝望淤积在胸口,我依旧强撑着,将最后的问题从干涩的喉咙里抠出来,“就没有治愈的可能吗?”
溺水的人总是会试图去抓住什么,哪怕水面之上分明空无一物。
医生和我对视许久,摇了摇头,对我下达了最终的审判:“很遗憾。”
短短的三个字化作锋利的尖刀,将我劈成了两半。
“我这边还有工作,失陪了。”他说完就迈开脚步,带着其他人穿过我的身边。
望着空旷的走廊,我隐隐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从身后追来:
“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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